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失眠。

所以干脆不睡了。

我太渴望成功了。世俗意义上的成功。

所以我反而有点理解父亲得病时那种不甘心的表现,之后很久很久都没有走出的阴影,以及期间对健康的期望对锻炼身体的急迫。

这样的心态和人生是我想要的吗?

总是看到说走就走的旅行、归返山林的隐者,那这样的生活是我想要的吗?

从小被教育要出人头地,考试成绩好,夸奖和物质奖励,考差了,持续不断地批评,体罚印象里倒是不多。从一年级的第一场考试拿了双百获得的两本《小葵花》开始,我享受到了这种反馈激励奖惩措施的好处。或许是因为第一个激励太重要,现在还记得那两期《小葵花》里,有个白蚁啃床腿的故事。从此一发不可收拾。三年级的全区数学竞赛拿了区里第一名,算是人生里第一个级别比较大的奖项,记得那次考试题目太难了,我只考了80多。

尔后,或许是我个人的性格缺陷初露端倪,获得了一点成绩,就容易放松警惕,在一个小鱼缸里待久了,懒洋洋地游弋也可以吃饱,而不必一直努力。我很聪明,但也许没有我自己认为的那样聪明。所以小学毕业的考试,我的成绩已经落到了年级10名左右。

我一直认为自己是幸运的,从小到大,总会有冥冥中的机缘。

第一次危急,就是小学的毕业考试。记得那时候是去镇上的小学大统考,在考场门口,有人发老一中的报考传单。记不清楚传单的内容,但重点就是如果去老一中读中学,需要进行单独的入学考试,考试中的前三名可以免除四年的学费。而这个老一中,是我们市重点高中的老校。新校搬迁,老校原址上新出了一个私立初中,号称贵族学校,学费生活费一年一万,寄宿制。那时候是2005年,万元户还是个很响亮的名头。我去参加了考试,好像是第二名,也许是第三名,或许这个可以过年和小伙伴聚会的时候可以再求证一下,哈哈。总之,小学毕业考试的危急算是度过了。

直到好久以后,我才意识到,当年在老一中读书,是多么幸运。

又一个新的阶段,新的平台,新的高起点,含着金钥匙进老一中,而且,从那时候起,我似乎就完全适应了享受众人目光焦点的感觉。一开学,不顾父亲的劝阻,执意穿着我超级钟爱的哥哥姐姐的旧校服去报到。后来听当时的老师讲,这个孩子一看就是农村出来的,肯定学习超级棒。毕竟05年一年一万的学费不是我们那哪家都能轻松拿出来的,初中的好多同学倒也符合非富即贵的条件。然而,就像小学一样,初三的暑假考试,终于考到了梦寐以求的年级第一,貌似也是整个初中生涯里,唯一的一次。同样,也像小学一样,半年后的寒假考试,成绩掉到了年级30名?已然忘却详细的段位,却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冬天的经历。我其实很担心我以后对待自己的孩子,也会有一次忍不住像自己的父亲一样,施以那样的精神摧残,不过,我还是度过了,千般滋味。每个小故事的结尾,都是美好的,我也如愿以偿以还算可以的成绩升入新一中,读高中。

你看,人生的每个阶段,都像是新的一样,但也充满了相似性,我应该提早警惕这种相似性的。

在新一中开始生活的时候,我已经在青春期叛逆的尾巴尖上,同样也在文艺青年的尾巴尖上了。年少总是轻狂,也难掩心意萌动。那时候,单纯又无知,理想主义达到顶峰。那时候,已经发现自己的努力和幸运造就的成果,所以,固执地认为,事在人为,所有的事都在人为。一级一千五百人,入学成绩是90名左右,高一丰富了人生经历,所以掉到了200,高二发现来不及了,有点力不从心,在300之前徘徊。还记得高二的某次回家,和父母促膝长谈,表明了自己的态度,希望他们能相信自己,同时不用过多关注自己,我自己的路,自己的选择,不好好坏,都会接受,也会和他们一样,努力让自己的亲人生活地更好。那一晚,有种启智的感觉,仿佛我的人生,终于自己做主了。还记得周报上有段话依旧萦绕在心头:“你所做的一切,终将引导你到一个应得的未来”。当然,现在这段话的象征意义,已经大于他能给我的警示了。

高二的时候,我就放弃对山东大学这样分数段的幻想了,但是出现了自主招生这样的东西,很明显,这是又一个机缘。我堪堪拿到了C类的资格,山大的录取分数线降十分录取,尽管如此,凭借当时的成绩,能不能来山大,还是一个不确定事件。就像前面几个阶段一样,每个小故事的结尾,都是美好的,高考发挥超常,同时当年山大断档,我也凭借自招的C类资格在分专业时获得了加五分的优势,以高出计算机最后一名1分的成绩进入了计算机学院。

很巧合是吗。

还记得高中三年,我坚信自己是“落魄的贵族”,这个词,现在看来,充满了对青春的嘲讽和怀念。而且,从那时候开始就开始以《罹生》作为一个专辑的名字写自己的记事。最爱每次回家一个多小时的大巴,旅途总是最能引发人思考,又恰逢青春,笔下的扭捏,不知作出了多少让我哭笑不得的无病呻吟,部分手稿还在,大部分却遗失了。

软件园算是我的第二个故乡了吧。

从初中开始上寄宿制的学校,早就熟悉了离家的感觉。所以来济南,也没有太多对家的难以割舍,况且,还有新的生活等着我,还有钟爱的计算机。

05年拥有了自己的第一台电脑,七喜牌子,但是父亲不给接入网络。我就用姐给买的MP3去网吧下游戏,下歌曲,下教程,学着自己解决电脑出现的问题,同时无聊的翻看c盘的东西,通过c盘的文件,学习了bat,cmd,vbs等批处理工具的简单用法,初中的微机课教的VB简单而又无聊,于是学易语言,记得有个七天学会易语言的教程,最后一章记得是编写自己的DLL,拖了好久才学完。中间还玩了好多游戏,和发小定期去买盗版游戏光碟。高中回家时间更少,高一的信息学竞赛也只是水过地皮湿,实际上,我也应该从高一信息学竞赛的经验里发觉自己性格开始滋生的缺陷。等上了大学,更是如饥似渴地补充知识,好像那个时候,才是真的是兴趣驱动,就是想知道这是为什么,那是为什么。

自己的技术开始变得突出,但也相信了错误的观念:技术牛的大神,成绩一般都不咋地。因此宽容了自己的考试成绩,第一学期成绩出来,排名在年级40%左右,等第一学年的出来,发现已经前进不动了,稳定在40-50之间,而自己的coding能力急剧提升,更是让我找到了推脱的借口。大学以前,除了课业成绩,其他的都算不务正业,而到了大学的阶段,成绩不再是100%,恰好我喜欢的东西,对我后续的就业或者升学计划有莫大帮助,那我也乐得其所,更何况coding带给我的满足感要远远大于成绩劣势给我的挫败感。

不过,大一时谈了三年的感情烟消云散,还是对我造成了巨大的冲击。我享受众人的关注,从别人的赞美中了解自己的定位,为了获得别人的敬重扬长避短去学习新技术,踩新坑,一路奔跑,却忘了出发的初衷。或者说,这种奔跑的方式,是我能超越一众路人跑到现在的重要原因。直到今天,我依旧没有能摆脱这种方式的负面影响,或许一辈子也摆脱不了了。与此同时,从伴侣那里获得精神支持成了我依赖的另一种方式,好不容易跳出了坑,又有了没入新坑的风险。

大二一年,技术继续提升,暑期给堂哥的单位做了一套软件,算是真正到手的第一桶金。这时候,如果我就此打住,满足于金钱,满足于现状,我这几年的人生应该完全是另一个样子。

幸好,我有个坏习惯,不安分。也幸好,我总是有冥冥中的机缘。

和小伙伴参加了数学建模,体验了第一次通宵工作,拿了国一顺利保研。

那时候完全没有考虑是否要读研究生的事情,或者说,因为自己成绩不好,而技术不错,心里的谱是要工作的。

进入鞠老师的实验室,大家都问我是不是想出国,所以来实验室想法论文。我研究生都没怎么考虑清楚,哪里会想着出国。对于出国读书这件事情,我那时是完全没有概念的,不过大家既然都这么问,那我去调查一下这件事情好了。经过一番搜索,发现这件事情,看起来还蛮有趣,而且符合我和家人的各方面预期。于是开始筹备出国的事情。

我完全不觉得自己本科毕业没有出国是一件遗憾的事情,反而很庆幸。

同样在我进入实验室四个年头都没有纸面成果的时候,承蒙昂哥和鞠老师举荐,要到威廉玛丽的刘老师麾下继续努力,尽管事情尘埃未落定,可生活起码充满了希望。

我已经沿着大路紧追慢赶狂奔了二十多年了,是时候停下来思考一下自己想要走的方向了。一直以来,我更多的是self-pushed的生活方式,而不是self-motivated,甚至包括在敲下这篇文章的此时此刻,我依旧没有很好的摆脱这种生活方式。我讨厌这样,我觉得我已经追的足够累了,我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,发自内心的喜欢,不再过度依赖社会评价,不再过度依赖外部的压力。

或许接下来的几个年头,还会有现在的压力,抑或更甚,但是我希望自己能看到远处的微光,那是尚未升起的太阳。

作于2018年12月6日,一个未眠夜的清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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